第22章 梁嘉树聆听的姿态里,滑……_偏偏他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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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梁嘉树聆听的姿态里,滑……

  梁嘉树聆听的姿态里,滑过一丝情绪,他对周天还没有到喜欢到是非不分的程度。当然不是怪她,而是,真的有一刹那他和李佳音共情了,一个因为别人错误而失去至亲的体验,到底会不会带来深刻的仇恨?

  仅仅是这几秒,周天的嘴角已经露出自嘲而悲哀的笑:

  “你现在恍然大悟了吧,原来是这样,难怪李佳音针对我,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梁嘉树想说点什么,一时间,还没组织好言辞。

  周天撩撩被风吹乱的头发,她像是对自己说话,轻轻的:“我知道李佳音一定很痛苦,我仅仅是知道,她到底有多痛苦只有她自己知道了,人很难对他人的遭遇真正感同身受,除非……”

  她想说,她也很痛苦,她想爸爸,她的生活同样缺失一大块,永远补不好。她希望她的背后可以有一双宽厚有力的手,一个坚实可靠的身影,一道鼓励温暖的目光,这是妄想,就不能叫希望了。

  也因如此,周天不懂那些青春期和父母作对的同龄人,他们任性,他们抱怨,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说父母不理解自己,他们会烦,他们觉得父母什么都不懂,生活中的摩擦被无限放大。

  周天连爱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爸爸开大车,是因为他有一家子要养,种地不挣钱,爷爷奶奶没有养老金,女儿要是念书不好最大概率就是初中毕业后,去工厂打工,人站在流水线上,每天计件,那活也不是人人能干的,得有劲儿。打几年工,逢年过节回来相亲,一天能见十几个同村的、邻村的小伙子,速战速决,过了年就能要彩礼,结婚证一打,两人再一起出去打工。打几年工,开始生孩子,生完孩子扔给家里父母,还是出去打工,孩子变留守儿童,依旧很难读好书,这么恶性循环着,日出日落,没有尽头。

  这样的生活,不是里写的,是周天小时候亲眼所见,爸爸不想她过这种日子,家里穷,可她还是爸爸的掌上明珠,明珠不能蒙尘,一个大男人,得想法子让闺女亮起来。

  周天不是被逼着争气的,从来都不是,她自己想要争气,想要伸手去触碰另一个五彩斑斓的世界,她有权利做这个梦。

  “这里没有你的错。”梁嘉树开口,让她从沉湎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周天执拗地望着他,她想,可是你犹豫了。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犹豫的,在这场变故里,没有赢家,都是输家。周天知道自己太过分,她居然会情不自禁要求梁嘉树一点都不要往李佳音那里偏,可她就是想过分,她对梁嘉树吹毛求疵。

  所以,尽管眼前的少年这么安慰她,周天只觉得悲凉,她就知道,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正常人都会有种了然,然后原谅李佳音的所有。

  谁让你爸爸把人家妈妈撞死了呢?换作是她,她会比李佳音做的好吗?不见得。把仇恨付诸行动和深藏心底,还分哪个更高贵?

  正因为她懂这个道理,而更觉得没有什么可希望的。

  周天带着这种悲凉,对梁嘉树说:“你要是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梁嘉树直接打断她,“你觉得我听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就会认为你活该?我不会这么想,周天,你我,才是真的小看了我。”

  两人的影子静静落在地上,四周喧闹不断,只有两个人觉得这一刻世界是无声的。

  周天不想别人同情,尤其,这种目光存在于梁嘉树的眼中,可她也不清楚她到底需要梁嘉树什么样的态度,冷漠更不行。

  她挺着背,体态好的像练过芭蕾舞,语气若无其事:

  “你不我,我没那么脆弱。再大的伤痛,都会被时间淡化的。”

  语气老道的像个中年人,历经世事沧桑已经把所有悲欢离合看的通透,梁嘉树默然片刻,说:

  “其实,没人规定一定要坚强,好像脆弱就是不对的,我不这么认为。”

  周天终于笑了:“你这是在反鸡汤吗?”

  不管怎么说,两人的对话似乎都偏成熟了些,梁嘉树却自顾地继续说道:

  “这算是你告诉我了一个自己的秘密吗?礼尚往来,我应该告诉你一个。”

  哈?还有这种操作?周天抿唇笑而不语,她低下头,脚尖慢慢踢着石砖,笃笃的响:

  她是跟他锱铢必较,可当梁嘉树说要给她一个秘密时,她就原谅了他刚才的犹豫。

  “那你恐怕得开膛破肚,让我一览无余,我才会有点兴趣。”

  女生抬头惊悚地说道,梁嘉树先是一愣,随即,深深看着她:“我不轻易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的。”

  除非,是喜欢的女孩子的面前,我没有秘密。

  梁嘉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他只是很温柔地问她:“要不然,你问一个你最想知道的。”

  “你成绩为什么那么好?有什么诀窍吗?”周天张嘴就来。

  梁嘉树眼睛里闪过一丝失望,一脸的“就这?”,他笑了下,倒也很真诚地回答:“天分加努力,大家总以为我不怎么学习,其实不是,我同样很勤奋,强度和密度都不比任何一个用功的学生低。只不过,可能我脑子更好用些,上限可能也更高一些。”谦逊和骄傲毫不违和地统一在一种语气里,周天叹气,论脑子,她自认为比普通同学好,但一定比不上梁嘉树。

  “行吧,不过你觉得我数学能保持在140朝上吗?我总是容易卡在130这里,你有秘笈吗?”说到数学,周天两眼发光地看着他,她突然意识到,她对梁嘉树似乎没那么单纯,她喜欢和他说话,可是,他如果有用那就更好了。

  周天不知道这样对不对,可她脑子里的真实想法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我是觉得所有的题型,不过是基础公式的推导和变换,要不然,你也可以试着做些竞赛的题目,发散发散思维,我可以给你些资料。”

  “那我不谢了。”周天说这话时,她是嫉妒梁嘉树的,羡慕算中性词,可嫉妒,妥妥的贬义词了。没办法,周天挺诚实地面对自己的这些小心思,她飘了下:

  或许,哪一次她可以考过梁嘉树呢。

  梁嘉树没回学校前,考过一次第一的男生,长的像元谋人,周天没嘲笑他的意思,可心里,会有那么点小得意,看吧,成绩比我好的没我好看,比我更漂亮的没我成绩好。

  那是高一上学期开学没多久的事,她还有点生涩,刚竞选上班长,远不如现在这么沉稳,心思也更活泛。梁嘉树一出现,真可惜,他不像元谋人,相反,他英俊清爽,沉默安静,周天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在名次表时看到这个名字时,心里有淡淡的敌意。

  当然,周天永远会表现的对他兴致缺缺。

  “不用老是说谢谢,我们是同学,这种忙举手之劳。”梁嘉树说到“同学”两字时,咬的微重,像在强调着什么,周天忽然就非常厌恶他的这种强调,像看名次时的那点敌意,最终,化作脸上的平静:

  “我要是高考能考140以上,请你吃饭。”

  请吃饭,这是同学们之间最爱讲的一句话了,不用多隆重,凑一起吃个麻辣烫就ok,大家总是“啊,你这回考进了一百名,不行,你得请吃饭”再或者,“亲爱的,我就知道你喜欢xx,我要告诉他,想我闭嘴?好,请我吃饭!”

  周天没说过,她都没想到她会自然而然地跟梁嘉树说出这句话,许诺的够远。

  而今天晚上,两人的话,已经足够多。

  “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吧,注意安全。”女生一副大人口吻,她说完,嘴角莫名扯了下,转身跑进了破旧的筒子楼。

  两人交流结束的遽然,周天心砰砰的,她看见黎梅坐那儿做手工,头抬起:“同学走了?”

  她一脸寻常:“嗯,他是我们学校第一名,我上次问他要数学资料,讨教讨教。”

  周天表情里什么痕迹都没有,从从容容,坦坦荡荡,就像跟妈妈说最近猪肉是不是涨价了一样平常。

  可是,只有自己清楚,一个字不敢再多提,多说一个字,就会有什么东西周天迅速把话题引到资助的事情上去,并说了自己的想法。

  黎梅手里的针线放下了:“借十万?”

  “对,我们又不是不还,老张说,要是我能考上清北,会有奖励,这其中就包括企业的,到时,奖励的那份我不要了,要是还欠,我暑假打工还,高三暑假时间多的很,我就算一个暑假还不清,大学也能还。”

  周天一板一眼地规划着,黎梅欲言又止,纠结一会儿,还是说了:

  “咱家现在还钱虽然慢了点儿,但都是自己劳动所得,借人家钱还债,说不过去。人家是冲你学习资助你,你张口就借钱,那老总怎么看你?”

  周天默然。

  她比谁都清高,却也比谁都执拗。她难道很想开口管别人借钱吗?一天不还清李家的债,她就得背着这个罪过忍李佳音一天,周天现在一天都不想忍了。

  “你拿定主意了是不是?”黎梅无奈地看向她,周天“嗯”一声,绞着手,说:“我想去趟资助人家里,这种事,得当面说,妈要是觉得张不开口,我自己去。”

  黎梅的叹息更深:“傻孩子,你都没成年人家怎么借你?就凭一张嘴?要去,也得是咱娘俩儿一起去,我跟人说。”

  周天鼻头发酸,她忧伤时也还是那个锐利的少女,眼神笃定,意志坚韧。

  周一旗下致辞,学生代表竟然是梁嘉树,他上去时,底下黑压压的人群里明显地“嗡”了一声。周天在班级的最前头站着,她微微抬头,眼睛看向梁嘉树那个方向时充满光芒,他自己也被一圈光芒环绕,周天没有表情,可这多么难得,这是她可以大大方方光明磊落追逐那个少年身影的少有时刻,无需隐瞒,无需掩饰,因为大家都在看他,这样,她就不特别了。

  因为他致辞,周天整整高兴了两天,一度忘记那些令人窒息的龃龉。两节作文课连堂,快下课时,因为语文课代表生理期瘫在桌子上,周天代收作文本。

  走到梁嘉树那时,她只是叩了下桌子。

  梁嘉树没什么表情地把作文本交给她,,他睫毛垂下,没有对视,连眼睛都看不到。这不是她期待的吗?她不让他在学校里和自己有什么交集。

  那又为什么会陡然失落?周天余光一瞟,男生雪白的球鞋鞋带有些松弛了,她想提醒他,话咽了咽,同样是没什么表情走开了。

  铃声一响,大课间广播里响起动听的女声,周天是在冯天赐的提醒下,才意识到,那是李佳音的声音。

  她很活跃。大课间广播很短,无非是说两句小清新,然后开始放歌,满校园连厕所角落都能听见的那种歌声,多是校园民谣,今天放的是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周天本来对校园民谣不感冒,她是资深冷酷少女,认为爱情什么的都是无病呻吟。但现在不一样了,歌曲正唱到高潮: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周天趴在栏杆那远眺,她突然就很想哭,一阵惆怅,很深很深的惆怅,没有文字可以形容的惆怅。她是他的同学,仅此而已了呀。

  没有人知道她千回百转的心肠,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是一种心酸又甜蜜的惆怅,无人分享,她也不愿意和别人分享……当女生瞧着玻璃窗走神时,无意一转头,正碰上梁嘉树从长长的走廊尽头走来。

  周天立刻扭过脸去,她总这样,他在人群里时她会下意识频频地去瞄那个身影,可是,当那个人真的过来时,她就会避开。

  好在铃声响了,大家欢呼一声,开始在走廊里排队等着上体育课。周天站在队伍里,听体育委员在那喊口号,她在转头和冯天赐说话时,瞥了眼,哦,梁嘉树要去上体育课。

  学校的大操场在对面,要过天桥,大家说说笑笑爬上台阶,看到一个背蛇皮袋的老人,脚边,放着一个颜色发乌的大篮子。

  学生们好奇地张望。

  周天也随着骚动的人群看过去,她一下愣住,是爷爷。

  也许是因为快分班了,气氛浮躁,大家纪律变得松散,一路上不好好按队形走,总是打闹。

  王明不知道被谁搡了一把,撞歪篮子,几枚土鸡蛋便滴溜溜地滚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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