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梁嘉树还是跟了她一路,……_偏偏他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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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梁嘉树还是跟了她一路,……

  梁嘉树还是跟了她一路,周天没有回头,只是任由泪水流了那么一小会儿。她忽然停下来,用力抹两下眼,等看清楚方向、车流,才朝公交站跑过去。

  不得不说,周天是连悲伤时都能保持冷静的女生,她绝不能让自己出现什么在哭泣时不看马路,肆意狂奔的情况,万一出事,她承受不起后果。

  梁嘉树看着那辆公交车驶出视线,他站在原地,好半天都没动一动。

  夏天很长,白昼很长,夜也很长,日落要到很晚,夜生活时时刻刻,到处都是声音,无孔不入。只有周天觉得自己像沉默的小虫子,她到家时,站在门外捏捏脸扇扇眼睛,适度地笑了笑,让自己看起来毫无异样。

  她一回来,黎梅赶紧开空调,问她累不累热不热渴不渴,琐碎到不行,周天瞄到桌子上没贴完的膏药,在那张开半面,显然是急着迎接她而暂停下来的。

  “你腿又疼了?要不然去医院做个检查吧?”周天把书包放下,拉过小马扎。

  黎梅重新一屁股坐下来,继续揭膏药,揉了两把膝盖,说:“不用,腿疼腰疼这种大医院也没啥好法儿。”

  “我来。”周天把膏药小心翼翼地贴在黎梅膝盖那,轻轻压了压,说,“我问过冯天赐,冯天赐她姑姑说有没有积液,还是半月板损伤了。”

  这些专业名词,黎梅不懂,她只知道进了医院就得花钱,不敢病,病了也装不知道。

  “嗨,人到中年出点毛病正常,哪能一有点小毛病就往医院跑,”黎梅看周天扬起脸,知道女儿要劝什么,赶紧连哄带骗,笑着摸她头说,“好好好,妈等你高考完就去做个全身检查,你看行不行?”

  周天无奈地笑了,她又问她最近血压还高不高,细碎说一堆,看妈妈哈欠连天,说:“你洗漱好了吗?”

  “没,你先洗,妈不急。”

  周天钻进卫生间,把身上搓的通红,她觉得有什么压的人很沉重,太重了,只有洗澡才能让自己变得轻盈些。

  等妈妈忙洗漱时,她收到梁嘉树的信息。

  特别长。

  周天,平安到家了吗?今天的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道歉才好,可能无论我怎么道歉,你都很难原谅我。我不是那种没心没肺口无遮拦的人,可今天的问话,还是冒犯你了,非常对不起。我没有怀疑你,真的只是想确定李佳音是不是在说谎。也许,我应该一开始就更坦诚地告诉你李佳音来和我说了你们两家的事。至于说你敏感,是我浅薄了,没有去体谅你的处境,我真的不希望因为我的过失,让你放弃资助,我妈妈是真心想帮助你,你可以生我的气,但别放弃资助不要急着还钱好吗?

  梁嘉树字斟句酌组织许久,脸依旧发烫,周天那句“你不配做我的朋友”让他煎熬,即使身边无人,也觉得脸上像一直被什么鞭打着。

  他从小到大,众星捧月,永远是大家心里的“高岭之花”,梁嘉树对这种印象不以为意,他没太多感觉,但现在非常计较。

  梁嘉树等她的信息等到深夜,没有动静,手机通讯录里没存周天的名字,而是“班长”两字,看起来,毫无破绽,两人是最最普通的同学关系。

  他好几次都差点拨出去,还是压制住了自己那股强烈的意念。

  班级群里今晚非常活跃,高二文理分班的表格,在群里流传,大家纷纷查找自己的新班级,不出意外,梁嘉树在火箭班里名单里看到周天,他也在,即使他没参加分班考试。

  名单上没有冯天赐,当然,也没有李佳音刘悦这些人,梁嘉树浏览了两遍名单,这大概是唯一能舒缓下情绪的消息了。

  后半夜雷声滚动,乌云压城,雨点子把窗户打的啪啪作响,梁嘉树睡的不太踏实,不甚清醒的想起天气预报确实说未来两天有大雨。

  一大早,婶婶把梁嘉林送到家里来,梁嘉树是被她训斥梁嘉林的声音吵清醒的。

  “嫂子你看这小孩,快开学了,作业一堆没写,啊?就会搞歪门邪道,叠那么一玻璃瓶小星星,想早恋是不是?就你这个样子谁跟你早恋啊!”

  梁嘉林耳朵嗡嗡的,啥自尊都没了。

  她战战兢兢跟妈妈上楼,见到梁嘉树,不用问,当着堂哥的面,妈妈又劈头盖脸把她骂一顿,好半天,那个余音袅袅,好像都没散干净。

  大人走后,梁嘉林一脸挫败地坐在了书桌旁。

  梁嘉树真的没什么心情,强打精神,问她怎么回事。

  原来,昨天早上,梁嘉林鼓足勇气准备把给张孝晨叠的星星送出去,就当告别,人家有青春,她也算有过青春了,尽管,她的青春毫不起眼。她真的没什么奇思妙想,叠了一堆土兮兮的星星,放玻璃瓶,自己觉得倒挺好看。

  张孝晨早上不出摊,骑着摩托,后座上依旧坐的是周天,两人嗡的一声就跑远了,留探头探脑的梁嘉林吃尾气。

  她那么胆小的一个人,鬼使神差的,打了辆车一路跟踪那两人,满脑子想的是两人这是去哪儿约会。最后,眼睁睁看着两人进了一家摄影之类的店。

  梁嘉林坐对面店里等,点一堆东西,她就那么觉得自己无聊又很好奇地等了好久,膝盖被冷气吹到痛。

  终于等那两人出来,梁嘉林立刻跑进店里去看看名堂,一进门,墙上挂着所谓的少女私房照写真,花边蕾丝,美腿细腰,梁嘉林被吓一跳,等前台笑眯眯问她有没有预约时,她怂了,扭头跑了出来。

  梁嘉林以自己贫瘠的经验判断,这种地方,不太正经,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沮丧,张孝晨跟周天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啊。她想起寝室里的夜聊,说起有些职高技校的女生做福利.姬的八卦,当然,附中的孩子大都还是很清高的,她们一面热切议论,一面表现出与身份相匹配的不屑。

  梁嘉林破罐子破摔地把事情来龙去脉说完,有点犹豫说:“你们班长不是成绩特别好吗?她该不会做福利.姬吧?”说完,觉得自己有造谣嫌疑,不太好,立刻扇扇嘴巴,“我瞎说的。”

  梁嘉树没必要装自己不知道福利.姬,事实上,高中生已经懂了很多很多,络这么发达。他不知怎的,像被什么一下戳到痛处,非常不快,沉下脸:

  “你不好好学习,尽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听你这语气,你不也知道吗?”梁嘉林不服气地小声辩解。

  梁嘉树一下就想到了周天嘴巴上的口红,他脸色不太好,很快又想到周天那半句她和张孝晨有事,有什么事?这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

  他一阵心烦意乱,周天那么聪明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去做不该做的事,可谁知道呢?她总是对钱表现的非常有兴趣。

  梁嘉树忽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周天。

  难怪,她从张孝晨的车上下来,他觉得眼前有层迷障,云里雾里的,他从没想过,如果周天是一个和想象中的女孩子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会怎样?

  很自然的,他联想起第一次在东巷见到她吸烟的那一幕,而她,经常和一个辍学的看起来混社会的男生在一起。

  她确实跟一般意义上的好学生不一样。

  和窗外一样,梁嘉树觉得自己心里也正在下一场雨,他让梁嘉林不要乱说话,但又问了她那个店在什么地方。他不会再那么蠢,把直接询问当坦荡。

  他冒雨出的门,一个人进这种摄影店,看到妹妹口中的少女写真,有种懵懂的情色感。梁嘉树觉得血直往脑门上冲,这种感觉,真的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有点羞耻,又很恼火,周天是来拍这种东西吗?

  拍这种赚钱?

  梁嘉树羞于开口细问,浑身都热,他很快走出这家店,回过头,再次默默看了眼店名:秘密花园。

  他陷入了一种非常压抑而且苦恼的境地。

  他在上联系她,不提此事,只是问她情绪有没有好点,很克制。但编辑的这行字发不出去了,周天已经把他删除了好友。

  梁嘉树终于觉得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他同样有自己的自尊心,他不是那种张扬奔放的人,但同样有自己的骄傲,藏的隐蔽。

  他想不通,她真的这么恨自己?他知道自己做错事,但就算犯罪分子法律也会给他改正的机会,她就这么判了他死刑?

  两人一直到开学都没再联系过。

  小时候,总觉得暑假尤其漫长,尤其快乐,长大了,暑假跟着变味儿,补不完的课,刷不完的题,要想重新获得暑假的快乐,大家一直认为要等到高考后。

  高二开学,因为分班,那感觉竟和高一兴奋的心情差不多。大家先是拼命找旧同学,数一数,算一算,到底哪几个还和自己一个班。冯天赐早知道自己依旧和李佳音一个班了,她几乎心梗,和周天吐槽个不停。

  文科班少,五个班级,安排在最高一层五楼,大家很默契地认同成绩不太好的都去学了文,因此,理科班总是有隐隐的优越感。一到四层全是理科班,火箭班在四楼,冯天赐在二楼八班,很不习惯。

  最开始,大家相当于来一个新班级,彼此间,确实是生疏的。周天在自我介绍时,措辞很短,很多人都认得她,而且,还买过她家的炒河粉。

  当然,尽管没怎么接触过,尽管这里都是原来每个班的尖子生,可不妨碍新班级的同学也没有谁会小瞧她。相反,大家对她很好奇。

  周天获得了一阵掌声,直到梁嘉树上台,底下明显骚动更大。

  第一名无论丑俊,无论家庭条件怎么样,在中学时代,都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周天低着头,手中的笔勾勾画画不停,她没有和梁嘉树对过一次目光。

  梁嘉树充分领教了她的冷淡,她真的可以做到,和一个人断绝往来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的目光几次从她身上轻轻掠过,周天都没抬头,全班只有她对他的发言无动于衷毫无兴趣。

  火箭班里,大家更关心成绩和前途,对于当班干部,很多人反倒避之不及,觉得浪费时间。新班主任尹老师是教物理的,和很多附中老师一样,幽默开明,他征询了几遍看大家始终不太热情,索性说:

  “既然这样,那我也懒省事好了,原来在班里当干部的全上吧,别拿班干部不当干部。周天,我记得你是市级优秀学生干部,继续当班长吧?给老师个面子?”

  底下人在笑,纷纷看周天。

  就这样,周天成了火箭班的班长,她发现,她一如既往地喜欢当班长,喜欢那种安排事情并把事情做好的感觉。

  她把座次表拿来,按老尹要求,排值日生。分过班后,梁嘉树在班里明显更受欢迎了,他是难题偏题粉碎机,大家刚开始问他题目还有些不好意思,怕他觉得耽误时间,很快,发现这在梁嘉树那里根本不是问题。

  周天排值日时,梁嘉树还在为后排的女生讲题。

  熟悉的声音压的很低,周天听到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后排安静下来,她转头看看,正对上梁嘉树抬起的眼睛。

  她立刻转过头,原来,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了。

  周天走到讲台上,垂着眼睛找胶水。

  两根修长手指蓦地伸到眼前来,拿走胶水,梁嘉树温声说:“要贴值日表是吗?”

  周天一僵,她没说话,却见梁嘉树也不生气,只是走到前头刚进门的宣传栏,开始涂胶水。

  她犹豫了下,还是拿着值日表过去了,梁嘉树便识相地往边上站了站。

  “真的不愿意和我说话了?”男生的声音低沉动听。

  周天不看他,仔细压着值日表。

  “已经生气这么些天了,一点都没消气?”梁嘉树逼自己厚脸皮坚持和她说话。

  周天心跳的厉害,她紧绷着,手还在那慢条斯理地压值日表,当初,放狠话要还钱,她还没凑出个整头来,自己都不好意思拿出手。

  “我讨厌你。”她忽然转过脸,冷冰冰对梁嘉树说道。

  梁嘉树脸火辣辣的,捏着胶水:“不会再改观了吗?”周天是他唯一想要探究的女孩子,他想靠近她,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真正走过去。

  尽管,暑假的后半段,他也在生气,生气周天是不是跑去拍什么见鬼的少女写真,但他想,一定还会有机会问清楚的,虽然他因为问话已经深深得罪了她。

  “我不想你误会我,我也从没想过伤害你。”梁嘉树的声音缓缓的。

  周天飞速地瞥了他一眼,眉头蹙起:“可你让我觉得失望,你根本不了解我,其他的,我不想说了,虽然还在一个班你把我当普通同学吧。”

  梁嘉树意味深长看着她:“你今年多大?”

  “十六,怎么了?”周天凉凉地回答,还是一副很漠然抗拒的样子。

  “你十六岁了,我认识你不过几个月,如果多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我会了解你的。”梁嘉树话刚说完,周天就涨红了脸,她紧巴巴地说,“我为什么要你了解?”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因为,周天已经看到窗外貌似正在抹眼泪的冯天赐,这个傻子不知道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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