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梁嘉树一直都很敏锐,但……_偏偏他是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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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梁嘉树一直都很敏锐,但……

  梁嘉树一直都很敏锐,但此刻,他真的迟钝了片刻,乌黑的眼眸里有那么一丝惑然,很快,他从她眼睛里读到熟悉的界限感。

  就像当年的无数个时刻见过的班长周天。

  她不仅有狠心的决心,更有行动力,哪怕是在做令人无比心碎的事情,女生也依旧一副岿然不动的冷峭模样。

  “如果不是玩笑,能解释地再清楚一点吗?”梁嘉树听到自己机械的声音响起,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一股非常强烈的羞辱吞噬。

  周天从床上迅速滑下,她赤着脚,背对他,在那扣胸衣,当年青涩纤细的少女已经出落得线条玲珑有致,细细的脊柱弓起,像紧绷的弓,周天把衣服一件件穿上。

  “我刚才已经说的够清楚,梁嘉树,我没有喜欢过你,一丁点都没有。”周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如此伤人的话,她快哭了,但绝对不可以在这种时候哭,她要冷酷利索地走掉,只有这样,才算赢的漂亮。

  “我不但不喜欢你,我还很讨厌你。”她咬着唇,直起腰,扭头定定看向梁嘉树。

  梁嘉树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他坐在床上,一动不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周天。两人的身体无比契合,在无数次的交融中他都以为周天会是他这辈子的唯一,他唯一深爱的女孩子。

  他不信那些情动是假,但周天此刻分明在告诉他,是假的。

  梁嘉树喉头滚动了下,被子掩盖住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是要做医生的人,手一定要稳,他不记得自己有过这种的体验,一开口,声音比脸色更苍白:

  “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要主动接近我?”

  周天讥讽地一扬眉:“你不是很聪明吗?聪明到一下就能知道我拍色情写真,”她脸上的嘲笑几乎要带出一股眼泪,“你永远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找你去行政楼要做什么,而你,却认为我做了不光彩的事情,就是因为你信口开河,所以李佳音才会知道,所以大家才会传火箭班的周天拍色情写真气死了她那个可怜的卖炒河粉来供她念书的妈妈。你后来心虚了对不对?否则,为什么很快离开学校不再回来?是啊,你也许会说是无心的,可人无心也会害死人,反正人是死了,有的错误犯了就是犯了,没有补偿的机会。”

  她鼻尖微红,声音透着一种低沉的冷静,周天刻意把声音压的够低,以免自己随时会哭出来。

  梁嘉树像被什么准确刺中,他终于知道自己那些隐秘的忐忑是什么,那就是,他潜意识里是清楚周天不会原谅这件事的,生死大事,要一个人轻易原谅,太过苛责。他以为,只要他足够爱她,他也并没有真的去伤害她的妈妈,这一页,就会掀过去。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有些故事注定要停在某一页就是结局。

  梁嘉树缓缓点了点头:“所以,你是在报复我?假装和我在一起,让我越陷越深,再一脚把我踢开,是这个意思,对吗?”

  “对,”周天脸仰起,一字一字告诉他,“不仅如此,我知道这些年李佳音一直喜欢你,追求你,她太想跟你在一起了,她有多恨我就有多想和你在一起。我要让她知道,她得不到的我轻而易举就能得到,并且,我可以随时不要,主动权从来都是在我手里,我不要别人控制我的命运,谁都不行。我现在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爸爸不是酒驾,是为了躲逆行的车才出的车祸,他也是受害者。我暑假拍的不是色情写真,只是张孝晨认识的朋友需要少女模特,我挣那个钱,是为了还你家的那十万块。我本来也不想那么快还钱,想等高考奖励下来或者是高三暑假打工,但你怀疑我爸酒驾让我明白,我不能欠你家这个人情太久,免得我家被你误以为是活该过的穷。梁嘉树,你从没真正问过我这些,我一直在等你问,可你没有,好了,现在你不用问了,我全都告诉你了,我挣的每一分钱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包括贺俊,我承认他帮我很多,但我既没出卖□□,也没出卖灵魂,我的钱都是干净的钱。”

  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是,你怎么可以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说离开就离开?周天浑身脱力,她同样很苍白。

  梁嘉树的脸,像被暴雨冲洗过的山,情绪嶙峋地裸露着:“从头到尾,你对我,只有恨,是吗?你不仅报复了我,顺带着也报复了李佳音……”他痛苦地垂下眼睛,“周天,你不必这样的,我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是我的错,我道歉。但你这样玩弄别人的感情……”他说不下去了,再说下去,像怨妇。

  很快,他抬起脸,眼神里闪烁的情绪难以形容:“你那年找我到行政楼本来是要说什么?”

  那么久远的事,因为后来一连串的龃龉而忘掉了本真的面目,他自己都忘了本来的执念,应该是她主动找自己是要做什么。

  梁嘉树以为周天会懒得再说,可没想到,她目光像深海那样平静:“本来要问问你竞赛感觉怎么样,因为我关心你,因为那个时候我暗恋着你,可很不幸,我喜欢的男孩子他并没有因为我成绩优异而高看我,相反,会因为我家里穷困而怀疑我人品。我为了问你竞赛的事情,铺垫那么长,这样好显得我没那么刻意,可我没想到后来会是那样,心思白费,徒增耻辱。”

  那么难以启齿的苦涩暗恋,点缀着整个漫长辛苦的高中生涯,兜兜转转,竟然在此刻,那么自然而然的出口,周天望着梁嘉树错愕的眼睛,她知道,他一定惊讶极了。

  他确实惊讶极了,同时,难过极了,在他知道当年自己暗恋的女孩子,同样暗恋着自己时,她不要自己了。

  “可是你说你从没……”

  周天冷硬打断他:“是,从那以后我再没喜欢过你,没人会喜欢轻视怀疑自己的人,除非犯贱。即使是我们再相遇,你也怀疑过我,”她忽然咄咄逼视他的眼睛,“如果我不是第一次呢?你一定会怀疑我早爬上了贺俊的床,而不是想,也许我只是谈了次普通恋爱,像正常的恋人那样,情到深处,不自觉就发生了关系。”

  梁嘉树被她逼问的脸红,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那么想。

  两人之间,本来就隔着千山万水,他只是爱她,却不够了解她。她也许爱他了解他,但一定更爱自己的自尊心。

  要强自尊,一直是周天的生存之道,除此之外,她别无他法。

  周天丝纹不动,表情和姿势像是被什么定住,她的目光就停在梁嘉树失去血色的嘴唇上,她必须得走了,否则,下一秒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上去吻他的嘴唇,他看起来像受伤的鸟,栖息在那里。

  她无比希望狠狠惩罚他,让他痛苦,让他失控,可梁嘉树就只是静静地坐着,那份沉默庞大,整个世界都像失声。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也没有厉声指责,更没有两人吵到红眼像两只互撕的兽。

  周天把脖子上的吊坠取下,走到他面前,轻轻塞到他手中,她弯下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畔在说:

  “是我不要的你,梁嘉树,现在你知道被别人抛弃的滋味了吗?”

  他终于惊怒抬头,眼中的情绪瞬间成狂风巨浪。“别这么看我,我爸爸妈妈走时甚至都没跟我说一声,”周天含泪微笑着,“你也是,”她还是没能忍住,把最后想说的说出来,“说好的就算保送还会来学校,可你走了,再没回来,我没有任性发火的权利,我对别人发一次火,别人就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冯天赐跟她妈妈吵过很多次,可她妈妈还是很爱她,不会真的生气。我没父母能任性,对你一发火你就走了,是我自作多情,总以为你对我是不一样的。现在我赢了,我先走,我我的背影。”

  她说完,抓起包,飞速到门口换鞋离开了梁嘉树的住处。

  她在他面前一滴眼泪都没流,唯独门口那里有洇开的水迹。

  一直到一处拐角,她扶着垃圾桶吐了。

  一切都完了,结束了,她这些年的种种心结,不是被解开的,是被她自己索性拿出剪刀剪开的,结开了,绳子也断了,她跟梁嘉树之间的那根绳就这么剪断了。

  她失去了父母,以及最最喜欢的男孩子,从此,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也可以随时死掉。

  他就像身体里多长出的一块骨头,这些年,一直膈着她,可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没人会舍弃自己的身体,周天不知道这样的舍弃对不对,但这是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一个同样令自己心碎的交代。

  她计较和梁嘉树所有所有的细枝末节。即使在最后的摊牌里,他也没说多少话,沉默地接受结果,永远都只有沉默,连动怒都是双静默的眼。

  像缺氧的鱼,必须在生活的冰窟上凿个洞出来,可真的冒出头,周天此刻都不知道该用哪个器官呼吸。她胸口快要炸开,报复的快感是不存在的,她只觉得空,全世界空空如也。

  周天在寝室昏睡了两天,当然,梁嘉树没有再联系她,没有一句挽留,也没有一句泄愤。

  什么都没有。

  她在第三天时就打起了精神,早春天气,大家忙碌个不停,周天穿很少,她新做了那种偏港式的波浪卷,妆容复古,整个人反倒像被催开怒放的花朵明艳逼人,只是一脸疏离,人显得愈发冷淡。

  公司里,杨烁忙着写招聘公告,搞定后,很鸡贼地问大家要不要把学姐照片挂上面,大家一面嘘她,一面又说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指不定吸引几个年轻美好的阳刚肉.体。随后,跟周天一说,她早已经很能开的起玩笑:

  “行啊,我不介意开后宫。”

  大家笑成一团,有人很自然地谈起梁嘉树,说他一定醋死,周天一脸轻描淡写:“分了。”

  现场雅雀无声,一刹之后,杨烁立刻岔开话题,说附近开了个东北熏肉店什么的,今天就去尝!

  周天不想扫大家的兴,群里发了个红包,但她不能去,那边冯天赐嗷嚎着实习的事想跟她吐槽,她必须腾出时间,照顾冯天赐的情绪。

  当然,冯天赐已经累得找不动她,语音通话半天,竟然哽咽,她带着哭腔说:“唉,班长,我觉得我是真不行,做什么都错,手忙脚乱像个猪头,我觉得我还是回老家吧。”

  冯天赐没什么野心,也没什么韧性,当初小女生之间把友情看的比万物都重,她纯粹是哪儿上学都行,跟着周天就不错。现如今,活生生的现实生活就摆在眼前,冯天赐意识到,自己真的跟周天不一样,她想回家了。

  尽管那里等着她的,又是妈妈数不清的唠叨,琐碎但温馨。

  “要不,你跟着我?”周天温柔安抚她。

  冯天赐两眼呆看天花板:“算了,我对你那些事不感兴趣其实,我觉得考到体制内也不错,撑不死饿不着,安安稳稳,不过话虽然这么说……”她忽然一咕噜爬起,看向窗外,灯光点点,夜色迷离,“真的离开北京,我还有点舍不得。”

  “那就再坚持坚持吧,实在撑不住了,再回家也不迟,再说,这还没毕业呢,别灰心。”周天笑,“别绷那么紧,哪天你有空,过来聚餐,杨烁她们几个你都认识,过来一起,人多乐一下。”

  冯天赐发出长长一声叹息,才说“好”,她都没想起来问梁嘉树是不是也去,她太累了,挂上电话一秒失去意识。

  这个周末,贺俊打来电话一场科技会展。她是那种能把握住每次机会的人,当然不会因为上次谈话而留下了不快而赌气不去。相反,周天认真拾掇了自己。

  “看看大佬的策划案。”贺俊仿佛也全然无记忆,每次见她,都是笑吟吟的,如此不计前嫌。

  周天也就很配合地应话,说也奇怪,除了梁嘉树李佳音,她可以跟任何人都心平气和地说话,哪怕生气,也,微笑着生气。

  学业公司的事足以填满空荡荡的心,周天一分钟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

  进了会场,贺俊跟她坐一起,男人轻扫一圈,哼笑了声。满场妆容精致的女人,但身处人潮,所有人看起来都大同小异,唯独他身边的这位,凛然美丽,年纪最小可气质最不俗。

  贺俊不是没生过她的气,但越是这样,越刺激的男人不想放手,他在灯光阑珊零星的台下,侧过身,跟周天轻声细语地介绍这场幻影秀场。

  各种交互体验场景让人目不暇接,周天聚精会神感受着舞台效果,暗自惊叹,也就是在这样的光影里,她忽然发现对面t台底下坐着的一人。

  只一眼,周天就认出了陈思阳。她心里真的咯噔一下,身体跟着不自觉发僵,她看到自己了吗?看到贺俊刚才和自己距离太近窃窃交谈?她知道自己和梁嘉树在一起,但知道两人已经分开了吗……他还好吗?

  等周天意识到自己最关心的是这个时,眼眶狠狠一酸,陈思阳骤然闯进眼帘,这种感觉太糟糕了。她忽然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陈思阳,她给过她帮助,可她却在折磨她的儿子,羞愧、不安、想念所有情绪交织涌上心头,周天觉得喉咙都像被魇住了。

  她极力镇定着自己,眨眨眼,然后拿起包快速走出会场。这种天气,就没穿打底是很要命的,周天裹着大衣,没头苍蝇似的往前走,很快,眼泪铺天盖地落下,只是看到了梁嘉树的妈妈,她就已经心痛到没办法多呆一秒钟。

  那种独自怀揣着一个秘密的感觉,依旧锥心刺骨——她爱梁嘉树,也没有变过。

  几乎是无意识地去拨打那个号码,打不通,她又用微信去联系,这才明白过来:梁嘉树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已经拉黑了。

  分开是她提的,但他做到了比她更决绝。

  他会和李佳音在一起吗?

  周天满脑子疯狂的想法,如果他要报复她,那么,这个结果绝对是致命一击。

  她一阵战栗,身后,肩膀上忽然多了一只手,惊的周天尖叫退步。

  原来是贺俊跟了出来,她昏头昏脑的,只是裹紧大衣有点虚弱地问贺俊有没有烟。

  “怎么了?”男人低头挑眉问她,“烟在车里。”

  周天便坐到车里,抿了下发,露出白皙到几乎透明的耳垂,贺俊望着她,倾过身,给她点烟的同时,一刹光亮,看清楚了她满脸的泪水。

  印象中,周天应该是个不会流眼泪的女孩子。

  她有种罕见的楚楚姿态,贺俊一直凝视着她,忽然,他抽出她手中的烟,把人揽过来,很强势地撬开她的嘴,开始吻她。

  太恶心了。

  这是周天反应过来后最强烈的感受,她拼命挣扎,没想到,贺俊双臂越发有力地钳住自己,周天恶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嘴唇,很快,贺俊一嘴血地退开,险些就要赏她一巴掌。

  他在女人身上没这么狼狈过,面子挂不住,一脸阴沉:“周天,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你真以为梁嘉树会要你?你是富家千金吗?”

  周天脸火辣辣的,□□裸的羞辱几乎将她打懵,可她还是留下一句:“我比你要脸。”

  车门打开,她用力一甩,心里知道这次是和贺俊彻底闹翻了,她一直清楚贺俊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虚与委蛇既然不行了,那就只能图穷匕首见。

  城市的夜色,依旧璀璨。

  每一寸灯光都折射着泪水,周天晃荡在偌大街头,看车水马龙,寒气逼人,巨大的空虚感排山倒海地打来,将整个人反复冲洗。

  很多年前,穿旧校服的少女在肮脏的小巷暗暗攥紧过拳头,发誓一定要让自己和妈妈过上好的生活,永远离开。

  她确实离开了那条破败的小巷,可妈妈也永远离开了。

  没有人和她分享快乐和痛苦。

  周天缓缓蹲下,抱住膝头,她把脸深深埋进去哭了许久。

  那种强烈的孤寂感,这些年一直都在,只不过在这一刻,尤其让人难以忍受。好像舵手失去方向,四处漂流,却不知道哪里是可以停靠的温暖港湾。

  有人想过来搭讪,周天动都不动。

  “姑娘,是身体不舒服吗?”

  她只是哭,站起来,妆容被揉的坏掉,周天深一脚浅一脚不顾方向顺着马路就这么一直往前走。

  不知道走到哪里,她忽然看到一群人从一家餐厅走出,里面有中年人,有年轻人,最醒目的那个,是她最熟悉的身影。

  周天愣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家餐厅的名字,她知道,价格不菲。

  记忆是最不会欺骗人的,她一下就能想起梁嘉树带她吃饭的种种。

  这次聚餐难得,有几个科室的前辈过来,梁嘉树一行人特别振奋,吃完饭,大家提议去唱歌。

  “咱们这里头,最会唱歌的是谁?”一个老师问话。

  女生们立刻起哄:“梁嘉树呀,他什么都会,他钢琴弹的最好,老师您点,随便点,他都行!”

  闪闪发光的眼睛,聚在梁嘉树身上,他站在那里,只是笑笑,人清朗又英俊,夜色下,大家都面目模糊,可黑暗却从来吞没不了他的模样。

  是吗?他弹钢琴最好?周天恍惚的远远地望着他,她竟然不知道他会这个,但她记得很多年前,去他家里,一楼确实放了架钢琴。他都没为自己弹过钢琴。

  周天忽然为自己的委屈感到丢人,她有资格委屈吗?他和她,什么关系都不是了。

  等她回神,发现一行人往前走去,周天鬼使神差地跟着,她头发乱了,人显得有几分凄楚。

  这学期,梁嘉树换了校区,学校在王府井附近,闹中取静,一共就俩楼,相隔几米,所有的学习和生活都在这里,一副与世隔绝在里清修的气质。周天知道梁嘉树是内心很纯粹的那类人,他学医,完全是个人理想,他总是光风霁月,她喜欢他的一切。

  她记得,他和她说过以后要上解剖课。因此,在那些暧昧交缠的暗夜里,他也曾恶劣地玩笑,爱抚的时候不忘科普每个身体部位。

  那么,他以后也会这么对待另一个女孩子吗?他会爱她,跟她讲一切一切他的事情,所有,全部,他也会和她融为一体,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伴侣。

  周天被自己的这个联想,刺激得一阵痉挛,是胃里痉挛。

  这种联想过分可怕,可怕到周天立刻想奋不顾身喊住他,告诉他:我们和好吧。

  不能,我不能这样。周天警告自己,只是一时不习惯而已,时间会冲淡的,她也会再次找到心仪的人,结婚生子,事业有成,扎根于此,这个城市的万千灯火,将来一定有一盏亮光是属于她的。

  周天从来没怀疑过这点。

  可她脚步依旧不停,像她追逐这个城市那样不知疲倦。

  他们停下时,有个长发女生柔声问梁嘉树要不要喝点柠檬蜂蜜水,她保温杯里带了。

  “不用,谢谢。”梁嘉树轻声回了句,他话很少,这段时间瘦了许多,声音有点哑,熬夜所致。

  女生站的离他很近,远远看上去,两人的衣服是似有若无碰在一起的,梁嘉树低着头,在认真听女生问他问题。

  女孩子的声音真的很温柔,那种润物细无声的感觉,听上去,莫名让人放松,梁嘉树听她小声叹息,无声一笑:

  “你可以告诉他们,东单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样子你都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真的不算什么。”

  女生捂嘴笑起来,她眼睛弯弯的,看向梁嘉树时有路灯映在眸子里,成一片温柔的海洋,轻轻起伏。

  “我能跟你一起去九号院吗?”女生有点腼腆地收起笑容,趁大家都上台阶时,迅速问梁嘉树。

  他笑一下:“害怕?”

  “嗯。”女生不好意思顺了下头发,她鼓起勇气又问,“我能和你一起吗?”

  也许是注意力只集中在梁嘉树的回应上,脚下没留神,女生一脚踏空,梁嘉树眼疾手快扶稳了她。

  女生脸腾一下红透,她心跳很快,抓着梁嘉树的手臂窘迫地吐吐舌头说“不好意思。”

  这一幕,被周天看在眼里,她第一反应是他恋爱了,非常快,几乎是无缝衔接,他这么快把自己忘了,没有失魂落魄,也没有什么借酒消愁,只有她,跟个傻子似的居然跟着他。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动作,梁嘉树的外套斜兜里滑落一样东西,没人发现。

  周天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顶着胸口,随后,她听见自己喊了一声“梁嘉树”。

  话一出口,她自己都被自己吓一跳,果然,台阶上的人转身,他看到她了。

  绝对不是好时候,她现在看起来比较潦草,妆都花成片了,像个神经病。

  梁嘉树只是淡漠地抿了下嘴,他什么都没说,对身边女生道:“我们进去。”

  女生一脸犹疑:“不是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他冷然说。

  说完,他很凛冽地回头看了周天一眼,那个样子,是她不曾见过的一面,一丝温情都不再有。

  冷冷的空气,闪烁的灯光,一切一切,又都像成了背景板,隔着这点距离,周天觉得被梁嘉树毫不犹豫地甩了一巴掌。

  她忽然跑过去,踩着高跟鞋,居然很稳,她迅速捡起他掉落的东西压根没看清是什么,就拽住他的衣服,有点气喘:

  “你……”

  “放手。”梁嘉树打断她,周天微怔,他已经把手臂抽走,当着同学的面,面无表情说,“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觉得自己很无耻吗?”周天嘴唇发白,有点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他,脚下,却不由自主退了两步,险些崴脚,他居高临下无动于衷瞥她两眼:

  “你不想和我有牵扯,我同样是,麻烦不要在偶然遇见时主动凑上来,周天,要点脸面行吗?别逼我说更难听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人是木的,嘴巴张了张,周天终于挤出一句:“抱歉,我,我……我打扰了。”

  鼻尖被风吹得发红,她扭头的一瞬,泪如雨下,周天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上去自取其辱,她真可悲。

  她攥紧捡起的那样东西,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直到风割喉咙,她背靠一棵树,才摊开掌心:

  不过是一小包面巾纸。

  也许,是吃饭时用剩的,医学生总是很爱干净,梁嘉树习惯自己带着纸。

  她看着这包纸巾,就为了这包纸巾,她在他眼里和在贺俊眼里同样都是不要脸的女人。

  双腿凉的像冰,她光脚穿的高跟鞋,走那么远,早磨出泡,可周天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最后的最后,她只不过拿出一片纸巾,把脸擦干净,仅此而已,把脸擦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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