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曲再鸣(节七)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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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战曲再鸣(节七)

  茫茫云海被阳光镀上黄金的光彩,流动间隐隐浮现出一个不变的‘阴’影,那是一座黑‘色’高塔。

  大黑暗时期,正道法师由东方学舍统领,而叛逆法师也有一个组织,名为暗月法师公会。拜在第三个老师[‘操’骨者]肯林‘门’下后,席恩就在这里注册,成为一名披黑袍的学徒,当时他十二岁。

  眼红徒弟[萨桑之子]的绝佳媒介体质,老法师一直打着将他做成[圣杯],一种魔力容器的主意。但席恩察觉了师父的意图,暗中和他的敌人,黯‘精’灵[夜星]巴迪亚携手,犯下第三次弑师的恶行。那一年,他十五岁。

  和夜星从同谋变成师徒关系,席恩却没有掉以轻心。托前一任老师天天给他泡‘药’草的养猪待杀行为之福,加在饭里的料没能剥夺他的意识。他装了两年驯服的傀儡,在掏到足够多的情报,黯‘精’灵心防松懈的一刻杀了他。

  连着两任导师的离奇死亡引起公会的警觉,年方十七的学徒开始了逃亡生涯。厄运依旧缠绕着他,某天误入死亡森林,成了魔‘女’依维拉的囚徒。这一任比较长,席恩过了四年暗无天日的日子,最后利用一个幻术的小伎俩和心理战术在一次模拟对决中把她刺成了串烧。

  难得良心发现想掩埋师父,却被老巫婆的情人大召唤师欧本撞见凶杀现场。被俘后与其达成协议,用已故恩师的藏宝和开启密语‘交’换生命。周旋了半年左右。没有召唤师天赋地学徒再次用背袭干掉了这个对自己没用又心怀杀意的老师。而这时,公会的追兵已经‘逼’近了。

  不得已,他逃往第三方势力,不朽之君王布拉得墨统御的北域。早就看中他的巫妖王将这个聪明又狠毒的学生纳入无形的蛛网,欣喜找到一个好玩具。这是席恩最恐惧地老师,殚‘精’竭虑也找不到弱点,只能千方百计逃跑。但是没玩腻他的布拉得舍不得放手。派遣血族下仆法娜捕获逃徒。陷入柔情陷阱地青年在得知一切都是虚假后怒不可抑,亲手杀死了深爱的恋人。从她的心脏里掏出师父隐藏生命力的小指,捏得粉碎。

  但和众多不死怪物搏斗使他元气大伤,无力再逃脱公会的追捕。在神墓前,他用生命力向真知之戒换取关键语,呕心沥血解开封印,逃了进去。庞大的知识量几乎瞬间压垮他的人格,是他童年认识。也是一生唯一地朋友坎德人怀德默尔送的无限卷轴[死海遗卷]救了他。也许是代价,席恩永远失去了这段记忆,再也想不起这份卷轴的来历。

  三年后,他从神墓里爬出来,结束了他苦难的求学史。之后以无籍法师迪安的假身份与‘精’灵丽芙结识,和初恋情人贝尔妲一起屠龙,收养了古代龙的后裔哈玛盖斯,隐姓埋名地旅行。消化古神奥古诺遗留的宝贵知识。当联军战况不妙时,他窥见等待了太久的机会,进入负位面,取得能够与众神一拼地后备力量。回到现世后,又占据了暗月法师塔永诀后患,升空成为另一个后勤基地。

  这座塔。就是魔王陛下随口取名[黑塔],位于艾斯嘉大陆上方的云中塔。

  水晶天顶洒下极光般变化莫测的七彩光带,宛如倒悬的银河,将无数星屑倾倒入底层的大理石喷泉,细密如雾的水幕瑰丽得不可思议,营造出海市蜃楼般幻美地气氛。两侧分布着错落有致的小‘花’坛,永远盛开的[冥王之雪]冬落草散发出洁白的莹光;水‘色’的羊‘毛’地毯像是温柔的海洋,托起珍珠‘色’的壁面,在轻纱窗帘的掩映下,如梦如幻;古老的名画和雕塑沉淀了历史的厚重;深蓝‘色’天鹅绒垫地沙发旁摆放着雕刻‘精’美地香木小桌。一本本厚厚的古籍就像与桌面融为一体般凝练端正。

  龙地化身踏着仿佛没有尽头的旋转楼梯。穿过拱形的天桥,来到顶楼的房间。只有他能通过层层守卫。知道启动密语。一阵水‘波’似的光华从‘洞’开的大‘门’流泻出来,不是光明也不是黑暗,不是生命也不是死亡,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光辉,实体化的纯粹能量,如同透明的叶绿素,晶莹的‘花’瓣汁液,亮丽的彩虹碎片,气化的阳光和结冰的月‘色’,柔和地‘荡’漾着‘波’澜。

  这片光海里,只漂浮着一块巨大的紫水晶。在它中央,包裹着一个蓝袍的青年。尖长的耳廓,白皙隽秀的容颜,冰泉般清澈顺直的长发与紫晶‘交’融成动人心魄的银青‘色’,微抿的淡‘色’‘唇’瓣透出永不妥协的意志和已成习惯的紧绷。

  关上‘门’,黑褐‘色’短发的少年走了几步,停在水晶的前方,静静凝视那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不知过了多久,宽袖下的纤长手指动了动,血‘色’和呼吸回到这具死寂的躯体上,一双冰海般湛蓝的眸缓缓睁开,隐约笼罩着‘迷’离的雾霭,像还没睡醒一般。

  “主人。”哈玛盖斯开口唤道,伸手迎接那双穿透了水晶屏障的手。落地的刹那,席恩踉跄了一下,整个人软倒在养子怀里。哈玛盖斯毫不意外地扣住他的腰,一手将一件早就挂在臂上的斗篷裹住他冰冷的身体,担心地问道:“您还好吗?”

  “没事。”清冷的蓝眸重新恢复了力度,以支配之权杖点地,魔王推开养子的扶持,“萨菲他们到了没?”

  “都在。”

  席恩挑了挑眉:“都在?包括格蕾茵丝和艾斯托尔?”那‘女’人嗅觉真灵敏。哈玛盖斯犹豫道:“是的,这是负位面的规矩,新领主必须在旧领主手下撑过两个小时。前面几位大人都放水了。就克鲁大人毫不留情,主人您看是不是阻止他们?”

  “不,规矩就是规矩,我提升了萨菲的能量层次,以他地头脑,也不会连这点小场面也应付不过去。”席恩无意识地拢了拢斗篷,走向大‘门’。“叫他们打完去我的书房。”哈玛盖斯应了一声。

  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魔王换上一件紫‘色’滚黑绒的长袍。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很爱洗澡。算算应该是海‘精’灵的习‘性’,当初他特地保留了种族特征。

  幽灵管家已经指挥魔仆点燃炉火,在一只青铜香炉里洒入安神的熏香。席恩在壁炉边的高背椅上坐下,展开一张陈旧地卷轴,一片空白,顿时愣住了——成神后,他就能担负庞大的知识量。所以死海遗卷上地记录自动转入他脑中,可他总是忘记。而且每每抚‘摸’那粗糙的纸面,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底曼延,又捉‘摸’不到。无论他怎么回想,都找不出这‘波’情绪的来源。

  带着一股焦躁,他将卷轴抛进了火堆。

  几乎在同时,闪电般伸出的手又抓回卷轴,但长长的尾端还是被火烧焦了。席恩啧了啧舌。用略带粗暴的动作卷起来,暗骂自己昏头了。即使来历不明也是件宝物,还可以写新地东西上去。

  这期间,魔仆把调理好的食物放在他旁边的香木小桌上,看菜‘色’一定是哈玛盖斯吩咐的。有营养的‘鸡’蛋瘦‘肉’粥,酥软入味的烤马铃薯和野菌。刚出炉的喷香面包以及开胃的薄荷冰糖柠檬汁。席恩实在没什么胃口,又不忍拂逆养子地好意,勉强自己吃起来。见状,幽灵管家欣慰地笑了笑。

  “奥玛,你想不想解放?”喝了几口柠檬汁,反胃感少了些,席恩问忠实的下仆。

  “不想,吾主,跟着您比待在冥界有趣多了。”

  “哦。”意外这个回答,席恩默然片刻。奥玛一边观察他。一边小心地试探:“我可以问理由吗。吾主?”

  “你服‘侍’我也够久了。”席恩用不带感情的语气道,“我以为你会厌倦。”

  “不是因为不想依赖我和小主人?”

  “……”

  “恕我直言。吾主,依赖不是一件可耻的事。姑且不说我,小主人也值得您信任。”奥玛语重心长地劝道。这次席恩沉默得更久,眼望跳跃的火苗,冷冷一笑:“我都变得连你也能看透了。”

  信任?这世上除了自己,谁能完全信任?当年他不也是装得驯良无比,才乘他的导师们大意地空挡在背后捅刀子的吗。

  不,停止,至少相信你的眼光,还有龙的契约。再说,这世上已经没几个人能伤到你了。

  轻轻叹了口气,席恩靠向垫了松软靠垫的椅背,疲倦地合上眼。也只有爬到如今的高度,他才能拥有一丝细微的安心感。

  朦朦胧胧快要睡着时,一阵急咳将他拖回现实世界,不过这回发作没有令他恼怒。餐巾上的血迹透出金‘色’,这代表‘潮’汐影响正在消退。

  心情好胃口也好,吃得差不多时,哈玛盖斯敲‘门’走进,满脸喜‘色’:“主人,好吃吗?”席恩还没回答,只见养子背后探出一颗脑袋:“哎呀,主子,你好像没以前那么可口了。”

  印证此‘女’第六感惊人,再结合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得出需严密注意的结论,席恩用干净地餐巾抹了抹嘴,示意下仆把食物撤下去,起身走到书桌后入座,扫视依序进‘门’地部下。萨菲艾尔看起来有些狼狈,但其中演技的成分占多数。而克鲁虽没能压下‘乳’臭未干地后辈,倒也没有忿忿之‘色’——和他预料的一样。

  七位领主,他比较倚重头脑敏捷办事牢靠的格蕾茵丝和艾斯托尔,‘性’格上则更亲近单纯的奇蜜拉、克鲁和梅杰安,这正好维持了一个微妙的平衡。萨菲和欧斯佩尼奥一并加入,又形成新的平衡。

  哈玛盖斯端来扶手椅让每一位领主就座,再帮养父泡饭后茶。其实以他的身份实力。不必做这种小厮地工作,然而他向来主动扛起,也干得很快乐。

  “首先恭喜萨菲。”席恩的开场一贯简明直接,“再来讨论一下拉菲格的事,你们还是找不到他吗?”

  “不,主子,他把领地封了。除非想引起全面战争,不然我们不能硬闯。”暗影之王艾斯托尔憾恨地解释。恶魔也有恶魔的约束。只有低阶相当于野兽,中高阶都有了一定的理‘性’和智识,更别说领主级。就连最好战的诅咒之王克鲁,也不会随便被杀戮的本能左右,会在开打前先掂量掂量。

  “是这样吗?好吧,我来跟他联系。”魔王接过养子递来地茶慢慢啜饮。疫病之王梅杰安忧虑地提醒:“主子,您要小心。拉菲格平常很温和。但只要牵扯到他的情人,就会变得…呃,有点癫狂。”梦魇之王奇蜜拉叹道:“没错。”克鲁重重一哼:“‘阴’阳怪气地小子,您就扁他一顿吧。”

  “席恩主子,我觉得不用‘逼’拉菲格大人回来。”萨菲以谨慎的口‘吻’道,“那批人类似乎已经接纳他了,正好让他卧底。拉菲格大人固然深情,也不至于背叛我们。”格蕾茵丝绽放出娇媚的笑‘花’:“难说。男人很容易被爱情冲昏头脑。”

  有实际经验的席恩默认,随即淡淡地道:“痴情的恶魔还是‘挺’少见的,我会和他谈谈。”

  映像水晶球打出一束稠密的光柱,直直‘射’向穹顶,仿佛清冷地水流般冲开澄蓝的晴空,以极为规律的形态循环流动。逐渐稀薄扩散。光的漩涡中浮现灿烂的金线,魔法文字围绕着‘交’错旋转,以辽阔的大地为基座,组成华丽繁复的立体法阵。

  果然,改变了。无须翻笔记,魔法神一眼就看出细节的差别。但这次众神也做了严密地防范,没有空隙再让他‘插’足。即使‘摸’透原理,也无处下手,破除或其他小把戏都会受到法阵的反弹。

  不过这种程度的障碍挡不住他,他早就在圣柱的地下疏通了几个可以随时出入的密道。从内部一口气瓦解也不是难事。只是。他的目地是揪出某个情圣,亲自下去太冒险了。

  想了想。席恩决定先看看情况。法杖轻挥,影像顿时变幻,他看到了正在被月教训的诺因,愁眉苦脸地背一张演讲用的稿子。这小子直觉敏锐,不好多看,稍微转移镜头,血龙王和矮人吵架的景象映入眼帘——这帮家伙可真悠闲,他本来以为扣押了杨阳,他们多少会沮丧点,要么就奋发向上,没想到一个个仍旧像郊游一样。

  很想瞧瞧罗兰那边又是怎样的情景,但是那位城主被帕西斯和众神守护,能不用远视最好别用。

  大体扫了一遍,从各种布置看像在过节,大概也是秋季庆典之类。火神的神‘女’正和一群圣职者忙着准备开祭仪式要泼洒的麦穗和雨水,有够‘浪’费。

  看来看去,都不见肖恩和维烈。扩大范围找了找,才发现一个回去做后勤工作,一个回驻地挨副官的骂。之前瞄到一些迹象,中西两城在暗中制造魔像一类的武器,一场大战恐怕又迫在眉睫。

  转回图利亚城,轻轻松松对邱玲施了个暗示,小丫头立即以为自己相思情切,偷偷召唤拉菲格。熬到他们聊完,再发一道通讯,搞定。

  掩嘴咳了一会儿,席恩把餐巾往口袋一塞,消除投影,走到爬满新绿藤蔓的亭台前等待。他没等多久,伴随移动法阵律动地海蓝‘色’光辉,黑衣法师地身影出现在控制室里,短短的红发,深邃温柔地双眼。

  “席恩陛下。”

  “拉菲格。”魔王靠着珍珠‘色’的墙壁,怀抱珊瑚法杖,注视既是同行也是部下的嗜血之王,“好久不见,自从我被关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是啊。”拉菲格浮起怀念之‘色’,关怀地看着他,“您还好吗?这些天您应该不太舒服。”

  “是的。”席恩坦承。拉菲格叹道:“您是不是要我离开小玲?”席恩摇了摇头:“我无意干涉你自由恋爱,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松了口气的嗜血之王等他示下。主君地话却砸得他耳鸣嗡嗡。

  “我的后代并不是你老师的转世。”

  “不可能!”拉菲格‘激’动地反驳。席恩静静回望他,不想和一个不冷静的人争辩。喘了会儿粗气,拉菲格拾回法师的自制,一字一字道:“您一定是搞错了,我确定是她,或者您能拿出什么证据?”

  “我不能说。”席恩眼里闪过感同身受的怜悯,表情和语调却毫无变化。拉菲格一愣。快速做出反应:“那就恕我无法相信了。”

  “随便你。”自认义务尽到,席恩握拳堵住咳嗽。声音略微暗哑,“我倒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爱上那个小‘女’孩?就算是转世,那也是完全不同的人了,还谈什么天长地久,不是很可笑吗?”拉菲格苦涩地牵了牵嘴角:“不瞒您说,我是不得不爱。我已经是彻头彻尾地恶魔了。可是瑞维恩的执念还不放过我,它要我找到艾蜜莉地转世,要我继续爱她,我根本摆脱不了他的痴狂。”

  “原来如此。”席恩恍然大悟。

  “不过小玲很可爱,我想时间久了,我也会真的爱上她。”拉菲格‘露’出热恋的神情。席恩一阵恶寒,抛给他一个白眼:“然后呢?她会死,你再等她转世?”还真是海枯石烂。此情不渝——那丫头特别喜欢说这类‘肉’麻话。

  暗红的发丝‘荡’出暧昧的涟漪,红夜法师英朗的眉宇与恶魔特有地‘诱’‘惑’本织出奇妙而令人战栗的矛盾感。

  “不,我会把她变成我的猎物。瑞维恩会默默付出,但我是拉菲格,可不会傻傻地陪小‘女’生玩爱情游戏。”

  “这就好。”确定他没昏头,席恩如释重负。“那我也不多说了,我想你理会得。”拉菲格郑重行了一礼:“请放心,我决不会背叛您。”

  “艾斯托尔他们那儿我会解释,你也好开放领地了,免得我想和你做法术研讨也进不去。”

  “呵呵,是。”

  皎洁的月光从窗外洒入,像是一泓湖水,‘荡’漾在没有光的房间里,使天‘花’板上描绘着上古神话的暗青‘色’‘花’纹浮动着诡异的‘波’‘浪’。

  有好几秒钟,水‘精’灵娜夏睁着眼发呆。想不起自己在什么地方。接着。昏‘迷’前的景象慢慢流入脑海,她困‘惑’地侧首。瞳孔猛地收缩。

  “欧塞!”

  深渊领主背对她倚着窗栏,长长地黑发委地,只是一个凭栏眺望的背影,就美得倾尘绝俗。

  转过头,闪烁着血光的细长明眸扫来,为他清‘艳’冰丽的美貌增添了一抹诡谲。娜夏惊骇地爬起:“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在负位面待了那么久。”天籁般的语声,却冰澈无情。娜夏没有怀疑,痛惜地咬紧下‘唇’:“别怪他,兰修斯大人…你爸爸死过一次。”欧斯佩尼奥一怔,朝她投以疑问地目光。

  “是神代末年的事了。那些人类犯了大罪,做了很…很龌龊的事,兰修斯大人降下天罚。贺加斯大人不知情,就杀了他。本来宇宙应该在那一刻还原,但是母神以生命为代价,让兰修斯大人重生,就是现在那一位了——他不是不管你!他一直没忘记你!我们…我们也很想你,可是我们不能进负位面。”

  属于夕阳的最后一点残红与天边冷月的寒光沉默地‘交’融,在安静到窒息的室内投下冷漠的光彩。

  “现在说这些都太迟了,姐姐。”曳地的黑袍无声地前行,无面之王冷不防将视若亲姐的美丽‘精’灵压在身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优美地身形透出蓄势待发地张力,丝绸般顺滑的长发散落在‘床’单上,勾勒出无数道比夜‘色’更漆黑地曲线,“吾主饶了你一命,我很感‘激’,这样我就不用在期找不合意的对象了。”

  娜夏的眼睛瞪到最大,怀疑自己掉进一场荒诞的梦境。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地是神语,虽然可能有点口音。”

  “你疯了!”裂帛似的‘女’声响起。圣‘精’灵难以置信地瞪视记忆里乖巧可爱的神子,“我是你姐姐,欧塞!是我照看你长大的!”深渊领主漠然道:“我记得,不过我们并不是亲姐弟。娜夏,你大概不知道吧,恶魔可不像神那么无‘欲’。以前这种时候我都用睡觉熬过去,今后我可能控制不住了。我不想抱恶魔或人类‘女’人。我喜欢你身上干净的味道。”

  “欧塞……”娜夏心痛如绞,珠泪不断滚落。颤声道,“清醒点,你正在堕落。”

  “堕落?”好笑地挑眉,欧斯佩尼奥弯起血瞳,“不,姐姐,我很清醒。我这辈子从没这么清醒过。过去我总是做着父亲将我接回去的美梦,现在我明白了,在我踏进负位面的一刻就不可能了。我是个影子,娜夏,我无法在神域生存。因为那该死地平衡法则,我也不能在人界久待。只能像一只肮脏的老鼠一样蜷缩在黑暗里,做着不切实际地梦——我该醒了。忠于也不可耻,我又不是来者不拒饥不择食。”

  “你在玷污你的梦!”

  这一回。欧斯佩尼奥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审思:“或许吧,但是那些梦真的让我很不好受,明知不可得还反复体会的感觉糟透了——娜夏,留在我身边。我回不去你们当中,只好把你锁在我身边。”

  水‘精’灵泣不成声。没有回应他的请求。

  深渊领主也不期待她的回应,长指轻碰她的颈项,洁白细腻地肌肤上顿时多了一圈螺旋形的黑纹。他松开手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大‘门’:“不要试图逃跑,除了你以外的使徒全完了,你回去也找不到救兵。”

  听到关‘门’声,娜夏双手掩面,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一如既往地去孤儿院和伤兵疗养院溜达一圈回来,黑发皇子刚喝了一口芳香四溢的茶,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打断了宁静的午茶时光。

  “列文哥哥!”

  那是个纤细的小姑娘。淡褐的秀发和大部分贵族少‘女’一样打成卷。缀着缎带和小巧的装饰品,身穿衬有金线和蕾丝‘花’边地洋装。脖子上的钻石项链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两颊泛着可爱的红晕,完全由甜蜜的香气、纯真的魅力和少‘女’情怀构成,令魔王陛下想起自己某个小白后代。不过这位排行第四的公主卡米拉罗姆雷尔奥斯卡还比邱玲聪明些,至少她不缺乏一个公主应该具备地政治常识。

  “午安,卡米拉,坐。”席恩没有摆出好兄长的架势,依旧淡漠无温地招呼。卡米拉也不推辞,坐在他正对面,双手合十,用亮晶晶的星星眼瞅着他,嗓音更是甜腻到十分:“列文哥哥,我求你一件事。”

  对这种眼神语气最没抵抗力的魔王道:“我力所能及,就会帮你。”顺便喂趴在头上的章鱼宠物一块小饼干。

  “太好了!”卡米拉欢呼,更期盼地凝视他,“那,你会不会做魔‘药’?”

  “会。”列文的巫师血统早已人尽皆知,席恩并不奇怪她的问题,只纳闷她要魔‘药’干嘛,“你生病了?”真是的,还不如叫御医方便,大惊小怪。卡米拉娇羞地抚‘弄’裙摆:“不是啦,我想你帮我做情‘药’。”

  席恩一愕:“爱情‘药’?你怎么知道世上有这种‘药’?”

  他的确会配。事实上,自从他第五位老师魔‘女’依维拉死后,他就是世上最出‘色’的魔‘药’师,但他对用‘药’得到爱地行为不以为然。

  真实与虚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因为他背负地是两人份的人生。每次梦醒,他都无比深刻地意识到什么是美好地梦境,什么又是残酷的现实。那些欢笑,那些关爱,那些幸福,统统不是给他的。

  所以他从来不用爱情‘药’或魅‘惑’术来让自己获得爱情,这些也是假的,也有时效。陶醉于浮影,只会使他在醒来时痛苦得恨不得死去。

  魔法也不是万能的。

  “我希望有呗。”卡米拉抓着他地袖子撒娇,“有没有嘛。有没有嘛……”这招她万试万灵,果然她素来冷面的二皇兄也微微软化了表情:“你要用这‘药’毒害谁?”卡米拉嗔道:“讨厌啦,什么毒害,我是认真的。是迪亚,我那个不解风情的‘侍’卫。三姐已经嫁人了,接下来肯定轮到我,我不想嫁给底比斯那个斗‘鸡’眼王子。或者奥桑的大肚腩国王,我要我的迪亚。只要我失去完璧之身。列文哥哥你再帮我向父王求求情,我就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了。”

  嗯,这小妮子打地主意倒是不傻。她是公主,染指她必须负起责任。而且就他的印象,那个叫迪亚地‘侍’卫也对她有意思,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达。

  但这样可能会有个后遗症:这帮不想联姻的丫头都找顺眼的男人嫁了,或者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那可烦不胜烦,得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有个条件:那小子得去边境历练三年——我不会让他死,只是摆个样子。然后你们再正式结婚。如果这期间你怀孕了,我就让他提前回来。”卡米拉毫不迟疑地点头:“一言为定。”她早就料到了。

  “好,两个小时后来拿。”回忆了一下‘药’材有无库藏,再算算时间,席恩得出结论。

  “耶~~~列文哥哥。我最最喜欢你了~~~”卡米拉一把搂住他磨蹭。

  她一走,席恩转手将她脖子上的钻石项链递给养子:“喏,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真是无‘药’可救的龙类本‘性’。

  “谢谢主人!”哈玛盖斯只差没高呼万岁。

  卡米拉公主准时上‘门’,恪守贵族守时的美德,眼中地光彩却暴‘露’了她迫不及待的心情。魔王陛下从袋里掏出一只小水晶瓶,放在她颤抖的柔荑上。很有医德地嘱咐用法和注意点:“只要一滴就够了,随便滴在什么液体里都有效,但是最好只有你和他两个人在场。喝下‘药’,他会昏‘迷’一小会儿,醒来后就会爱上他第一眼看到的事物,不管那是蟑螂、臭虫、蜘蛛、母猩猩——懂了吗?你得凑在他眼睛前面,确保他盯着你,不然他可能会亲‘吻’天‘花’板。”

  “……我懂了。”卡米拉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握紧水晶瓶,用爱人的笑颜给自己打气。“谢谢。我会成功的。”

  “嗯,祝你成功。还有。绝对不许把这件事泄‘露’出去。”保险起见,席恩‘交’代了一声。

  “放心,列文哥哥,我以光荣的姓氏起誓,不会告诉任何人。”

  踏着如踩云端的轻快步伐,沉浸在爱河里地公主穿过古雅的长廊,突然被一个从角落窜出的人影逮个正着:“怎么样,成功了没?”

  “吓了我一跳,珍妮。”卡米拉拍拍‘胸’,这才想起主意是对方出的,很是犹豫。珍妮已经从她的神情看出端倪,喜出望外:“成功了对吧!按照约定,得分我一半!”

  “这个……”卡米拉良心不安,拉着她走到僻静处,小声道,“你要用在列文哥哥身上吗?这样好像不太好。”压抑怒气和尖锐的指责,珍妮恳切地道:“我爱他,卡米拉!你也理解这种心情不是吗?我发誓我会全心全意对他,我不能再忍受下去了!和我地家族联姻,对你们国家也是有好处的!”

  “唉,好吧,你这里有瓶子吗?”

  “有有,我带了一个。”

  将闪着梦幻光泽的玫瑰‘色’‘药’液倒进友人拿出的小瓶,卡米拉一边想日后穿邦要用的借口,一边转述使用方法并叮咛:“千万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还有,明天以后再用。你今天用,列文哥哥可能会起疑。”珍妮像抓着幸福般死死攥着瓶子,重重应道:“嗯!”

  次日,第四公主卡米拉罗姆雷尔奥斯卡的“‘奸’情”被‘侍’‘女’撞破,在当事人声泪俱下的哀求和列文皇子的调解下,这件丑闻雷声大雨点小地过去了。拟旨处罚了‘侍’卫迪亚,再订下婚期,席恩就把这桩微不足道的小事束诸高阁,专心投入他的魔法世界。

  因此,他也完全没想到有人会用他做地‘药’害他。

  鹅‘毛’笔绘出流畅地线条和符文,转眼一个‘精’妙的魔法圆成形。席恩不时停下笔,注视面前用竹签制成地球型模架,在脑中构筑星轨法阵还需完善的地方。

  正思考到关键,一个清脆的‘女’声透过传音铃响彻书房,使向来冷静自制的法师也不禁咬了咬牙。

  “请原谅,列文殿下,帕特里克小姐求见。”

  玫瑰小姐?对了,她还没走……等等,这声音不是格兰妮。甩甩头,思绪彻底陷进法术研究的席恩才想起他叫构装生物去地下仓库搬沉重的‘精’金和秘银了,而哈玛盖斯也按照他的吩咐回云中塔找资料,只得叹着气站起,决定打发走这个客人,就挂起谢绝见客的牌子,管他天崩地裂火山喷发海水冻结都别来烦他!

  挥手示意脸颊酡红的‘侍’‘女’退下,席恩隐含不耐地斜睨两手端着托盘,全身抖个不住的仰慕者:“帕特里克小姐大驾光临,有什么事吗?”她怎么一副见鬼的表情?他很邋遢?出来时为了提神洗了把冷水脸,不过确实没梳发,没整理着装。

  映在珍妮眼里的,却是他往常束起的黑发肆意披散,银眸惺忪,有些衣衫不整的‘性’感模样,更坚定了决心,鼓起勇气道:“那个…我听伊莎说,您身体不舒服,特地照书泡了一壶‘药’草茶,请您尝尝。”

  “哦,谢谢。”合情合理,但席恩还是从她的态度看出一丝异样,接过茶杯时偷偷检测了一下,没有问题。

  是我多虑了吗?貌似这些‘女’孩在列文面前是都这个样子。

  他忘了,爱情‘药’不是毒,自然不会被侦测出来。

  白瓷的杯沿,慢慢碰到了嘴‘唇’。

  “父神!”

  就在珍妮的心脏快跳出‘胸’腔时,听见一声嘹亮的童音,吓得当场惊跳起来。只见依路珂高高举着一只银光闪闪的手链,一脸献宝地从庭院奔来。杨阳在后面追,气急败坏地喊着:“快还我!你这小偷!”

  “咳…咳咳,依路珂!”席恩也吃了一惊,呛咳着瞪视顽皮的次子,还没等开口训话,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下,还剩大半的茶水在地上泼出褐‘色’的图案,伴随着沉闷的声响。

  “父神!”依路珂大惊失‘色’,立刻会意是谁搞的鬼,怒气冲冲地跑向不知所措的珍妮,“你这臭‘女’人!”

  “等等!别动粗!”杨阳怜香惜‘玉’的‘毛’病发作,聪明地转移男孩的注意力,扶起倒在沙发上的敌人,“先看看他的情况——喂,席恩?”说着,轻拍他的左颊,能打魔王耳光的机会可不多。

  仿佛有所感觉,冰银的瞳缓缓睁开,迎向苍黑的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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