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全)_满愿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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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暗之进行曲(全)

  怔了怔,依路珂的眼神变了,从巧克力般甜腻可爱变得如刀锋犀利冷硬。

  他知道她是谁了,她是他前世的妻子,父神的敌人之一。

  生命‘女’神秦蒂丝!

  席恩早就明确告诉他,他是重生体,所以没有以前的记忆。

  他也知道,过去的他是他视为“父神”的人杀的,因为他们有仇。

  [你想起来的一刻,就是我终结你的一刻。]席恩曾经这么说,这不是威胁,只是个毫无感情的宣言而已。当时的他愣愣看着他,想为什么会这样呢?父神恨他吗?

  他不喜欢。

  之后慢慢懂得,他不是普路托,是依路珂,一个叫依路珂的孩子。

  他想父神把他当依路珂看待,而不是那个普路托。普路托已经和他无关了,他死了,死透了。而依路珂会好好地活下去,过属于依路珂的人生。

  有父神,有母神,有哥哥,有姐姐,他对目前的境况很满意,也希望一直保持下去。

  如果和普路托有关的人要来烦他,甚至试图让他想起以前的事,用老‘交’情打动他,那么视情况而定,他会把他们统统消灭。

  希望这个“大姐姐”能识相点。

  “我的名字是依路珂。”

  幽冥之刃划出血‘色’的弧光,也是割断无形地维系。男孩再度绽放出甜甜的笑靥,“你是战还是和,漂亮阿姨?”

  这…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抱着一本盾牌大小的厚书,惨遭池鱼之殃的军人呆呆看着对峙的两方人马。全部是俊男美‘女’,各有九人。其中他只认识他的列文殿下,不,他现在已经不确定那是不是列文殿下了。不然。对方那位明显是领头地银发青年为什么叫他……“席恩”?

  “看来你这次准备很充分,帕尔。”第一时间‘抽’出腰际的法杖[乌洛诺斯之影]。给恶魔们施加了能够长时间维持地抵抗神力结界,魔王淡淡笑道。

  “还敢叫我小名,你这老不死变态狂。”没有礼尚往来拿把法杖,光复王手中握的是他无坚不摧的气剑。身后的众神正合力架构重叠领域,以限制敌方大头目的力量发挥。

  和诺因相似的口气令席恩莞尔,憎恨的目光也刺‘激’了他扭曲地愉悦神经,笑得更神似肖恩。这对帕西斯而言无疑是等同冒渎的触犯。不再废话,放出圣斗气形成护罩,直接冲了上来。

  与此同时,席恩的法术也完成了:“裂!”

  异空间再度迸出裂痕,碎成数小块,众神只觉眼前一‘花’,已被各自的对手锁住。

  水之‘女’神亚希反‘射’‘性’地环顾四周,丈夫不在。左手的战盾和右手的银剑给了她坚定的支持,呼应她的战意亮起凛冽地水光。

  “报上名来,污秽的生物。”

  “萨菲艾尔。”紫红‘色’长发的男子飒然一哂,手里‘交’缠着两条黑蛇的长杖优雅地轻挥,“‘侍’奉吾主和欧斯佩尼奥大人。”

  火神伊夫利特对上诅咒之王克鲁,风神希‘露’菲尔对上梦魇之王奇蜜拉。雷神托尔对上疫病之王梅杰安,地神玛法对上‘精’灵丽芙,光神箩尔烈雅对上餍魔之王格蕾茵丝,月神阿提弥斯对上暗影之王艾斯托尔。知识之神艾尔菲瑞特镇守神之泉不在场,人数正好,分配均匀。

  哈玛盖斯本想待在养父身边,却被克拉费里格缠住。两龙不约而同地舍弃人身,在冰元素界展开凶猛的厮杀。

  就在这短短的空挡,席恩和帕西斯已经陷入呼吸也为之停顿地‘激’烈绞斗。

  闪电般的银辉穿透空间的阻隔,距离的障碍。在这样超越极限的速度下。连神的视力也毫无用处——等看到再念咒,早就迟了。

  只有用默发。

  十来个镜影瞬间劈碎。有重力束缚作用的黑暗结界在圣光护罩上撞成粉末,停滞和虚弱的效果被斗气抵消,魔影铠甲组成的防壁也无法阻挡银发剑士的脚步,虚幻地刀光片片粉碎,在他背后响起金属地脆响。

  这气势骇人的一击斩断了两人之间所有地事物,直‘逼’黑发神祗的心口。火光迸现,一道半透明的晶壁挡下了这次锐利的突袭——是一对从席恩背部张开的晶莹羽翼,护具[纯‘色’之风]。

  仅停留了千分之一秒,帕西斯变刺为削。

  纷纷扬扬的羽‘毛’遮蔽了视界,最强的防守法器一分为二,在空气中带起一条血线。金黄‘色’的,神之血。

  什么!冰镜似的银瞳爆开,映出内心的惊愕。无数次生死一线间的战斗经验在关键时刻发挥了作用——身体比冻结的意识更快行动,银光一闪,一把平常用[藏刃术]隐藏在左臂内的银‘色’匕首切开敌人的侧腹,瞬移一气拉开百米远。

  第一回合,双方挂彩。

  竟然能把[气]练到这样的地步……席恩余悸未平地调息。一个法师被‘逼’得亮出最后的防身武器,这可是奇耻大辱。而且要不是用[衰弱凝视]造成了半秒的时间差,又在最后一刻及时启动空间转移的翔具[虚空之枢纽],他就完蛋了!从正在他体内肆虐,刺痛他每一寸肌肤的剑气,席恩毫不怀疑这一点。

  然后帕西斯会一个个宰了他的部下,恶魔之心绝对吃不消那把剑。

  这就是武者地巅峰吗?值得钦佩。

  但是。个人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大自然,就像再锋利的剑也劈不开宇宙。

  收起剧毒银匕首,魔法神平举法杖。

  光复王没有乘胜追击,不是不想而是不能。身为神的附体,他对大部分毒免疫,但席恩涂在匕首上的毒是来自负位面的植物,饶是他也要麻个一会儿。被对方抢走了先机。

  和他背上的光之翼相对,取代纯‘色’之风地残翼。一双比夜‘色’更漆黑的翅膀舒展开来——是攻防一体,兼具移动和隐蔽效果地魔法[暗黑之翼]。

  下一秒,视野变得一片黑暗,神的双眼也无法看破的黑暗。

  一下子变成睁眼瞎子,之前又没有高瞻远瞩在敌人身上做个标记,银发青年只能单方面挨打。喧嚣的怨灵化为死亡的火焰吞没了他,白骨的利牙毫无预警地咬住他的手脚。注入让血液也为之冻结地冰息——对方的法杖似乎是死灵系的法器。

  ‘逼’不得已,帕西斯使用了贺加斯的神力,爆炸的强光顷刻间消融了缠绕他的不死怪物,却没能撕裂黑幕。

  光与暗彼此撕咬,互不相让。

  在生命‘女’神的本位空间,帕西斯拥有先决优势。其他神也布下了禁制结界,完全封印席恩的神力,隔绝元素和空间。大大降低了他地能力水平。

  尽管如此,他依然无法压下魔力深厚的对手。

  对这个情况,席恩也心里有数。他已派出一支不死军团狙击那个[轴]。无须杀她,只要令她偏移少许就行。如果哈玛盖斯和恶魔们能干掉几个元素神,他的胜算就更多了。

  这是场时间的竞赛,他很有耐心。

  古代龙和亡灵龙的对决进入了白热化阶段。白龙的冰之吐息和耐寒力在全是冰雪地环境如鱼得水;变成死灵后。不知疲倦的躯壳和快速的复原力也让他的对手十分头痛。因此,虽然哈玛盖斯的实力高了不止一筹,却占不到丝毫上风。

  同样僵持不下的还有丽芙。她恩怨分明,对神明又有本能的敬畏,和对手维持我挥一锤,你架一堵墙的友好往返。反正这也算是牵制了。

  而恶魔们的战况就好得多。长满食腐生物的沼泽里,水神被一头全身覆盖着厚厚淤泥地怪虫追得狼狈‘乱’窜,尖叫连连,而她地对手闲闲作壁上观。

  “嗯,和主子说的一样。‘女’神都很怕脏。”长杖一挥。再加一只张牙舞爪地巨大蜈蚣,萨菲继续欣赏这出追逃戏。他很清楚真的硬拼起来。输多赢少,即使他是无面之王手下的第一强将。

  不过看这阵仗,他不禁手痒,这群神根本是徒有力量的小孩嘛。

  没等他出手,空间壁碎裂的清脆声响传来,惊讶的恶魔和快吓哭的‘女’神面面相觑:怎么回事?

  胜负比席恩预料的更早决定,也更离奇。

  糟了!感应到秦蒂丝出事,帕西斯正要赶去援助,席恩比他更快一步。

  纯白的生命领域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有着金属质感的黯银空间。[秩序十字之章]终于解脱束缚,张开独属魔法神的领域,把敌我双方包入其中。

  “箩尔烈雅!亚弥!”

  刚确定丈夫无恙,还没来得及欢喜,水神就惨叫出声。光神和月神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风神和雷神的伤势也不容乐观。

  瞥眼间,席恩就确定那两个重伤者离死不远了。果然不一会儿,两团光相继炸裂。其他神明失魂落魄地注视这一幕,然而更冲击的情景还在后面。

  “父神!”

  一个穿着黑袍,手持长柄战刀的男孩一脸邀功地奔向魔法神,身后是血流如注的生命‘女’神。他们吃惊的不是他砍伤了同伴,而是他使用的语言,凡人绝对无法发出的语言——神语。

  “普路托……”秦蒂丝勉力撑起上身,两行清泪划下被血迹污染的美丽脸庞。

  又一颗炸弹投下。包括帕西斯在内。众神都难以置信地瞪着依路珂:这小孩…这小孩是……

  “我不是普路托啦。”躲到父亲背后,缩水地冥王向曾经的妻子做鬼脸。魔王嘉奖地‘摸’‘摸’他的头:“干得好。”这场家庭悲剧给了他很高的享受。

  依路珂朝他绽开无比喜悦的笑容。

  “你这‘混’蛋!”帕西斯差点气爆: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席恩轻嗤,以厚颜无耻也要汗颜的态度耸肩:“所以,珍惜你们的生命吧,这次是看在罗兰地面子上,我放过你们。”

  罗兰?帕西斯等人一怔。席恩挥手将他们送返,留下最后的低语:

  “告诉他。我不欠他了。”

  “大姐,振作点。”

  亚希含着泪扶起秦蒂丝。伊夫利特宽慰:“没错。那可能不是普路托大人。”托尔附和:“那小子明明比我还幼稚,哪里像普路托大人啊。”

  “不,他是普路托。”秦蒂丝握紧拳头,压抑漫溢而上地凄楚,“普路托小时候,就是那样的‘性’格。”

  大家呆住。希‘露’菲尔喃喃道:“不愧是兰修斯大人的儿子。”

  “那你索‘性’也自杀,陪他一起长大吧。”帕西斯大发谬论。被自己的龙瞪。没有理会他恶意的调侃,秦蒂丝摇头:“不,他不是普路托。”

  “啊?”怎么回事?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

  “他是[伪神格]。重生途中如果被强制唤醒,就会产生出这样一个拥有自我保护本能的意识。更糟的是,他似乎防卫意识过剩,不但想保护神体,连‘精’神也想保有。所以……他不是普路托,普路托还在沉睡。只要……”秦蒂丝蓦然噤声,脸‘色’惨白地盯着地面。

  只要杀了依路珂,她地丈夫就会苏醒。

  杀了……那个孩子……

  听出她没说完的话,帕西斯冷笑,转向其余的神明:“好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光神和月神死了。难保过几天又窜出两个小箩莉。”真他‘乱’七八糟,那家伙成了豆芽神的收容所了。

  闻言,众神的表情变得很古怪。玛法斯斯艾艾地道:“呃,不会。”

  “嗯?”

  “丧神之碑预言了我们的死,亚弥和箩尔烈雅就在普路托大人下面。所以去之前,我们都有了心理准备,她们也选好了自己的继承人。”

  “哦。”帕西斯松了口气,接着又危险地眯起眼,扫视他们,“那请问。这两位幸运儿是谁?”

  “……”不敢和他对视。众神缩的缩,退地退。看出答案。光复王勃然大怒:

  “不要告诉我,是拉克西丝和休利安!”

  这是噩梦。

  中城城主闭上眼,塞住耳朵,僵硬地坐在‘床’上,拒绝接受残酷的现实。

  “哦呵呵呵,臭小子,你的睡相还是一如既往的呆啊。”

  摄政王陛下一脚踏住他的脑‘门’,用这个居高临下的姿势,嚣张地狂笑。

  “老妖婆~~~”诺因清楚地听见自己地切齿声,和恨得牙痒痒的声音,“如果你‘迷’路了,从这里出去左转直走就有一座墓园,足够容纳你。”

  “我比较想睡你的‘床’。”拉克西丝踩得很爽,不掩欺负侄子的坏心,“那里那么好,给你睡好了,我很大方,不介意。”

  “天杀的!”诺因爆发了,拨开她的脚,揪住她的领子,‘逼’近那张他在梦里痛恨也怀念的脸,“不要告诉我,你是装死!我会杀了你,我发誓我会杀了你!”他说得狠厉,紫眸里的水光却泄‘露’了真实情感。

  拉克西丝也收起调笑之情,回以淡而深远的微笑:“很遗憾,我是死了。”诺因一震,冷水兜头浇下:“那你现在是什么?”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杨阳等人一拥而入。走在前面地是祭司长芙米。看到这个场面,她明媚地大眼溢满欣喜的泪水:“我接到火神地神谕,陛下是下任光神。”

  “啥!光神眼瞎了!?”诺因的下巴险些脱臼。吉西安就比他诚实多了,衷心施以臣子的最高礼节:“欢迎回来,陛下。”

  “嗯哼,各位,好久不见。”双手叉腰。黑发的摄政王回了个大牌的笑靥,不变地光芒万丈。

  “太好了。拉克西丝陛下。”杨阳也‘激’动得热泪盈眶。维烈礼貌地点头。月言简意赅:“卡萨兰有救。”诺因狠狠瞪目。在场只有史列兰不开心:“箩尔烈雅也死了……”

  “还有月神。”拉克西丝轻盈地跳下‘床’,一一行注目礼,“她的继承人是休利安。”

  “休利安神官长!?”感谢众神!呃……杨阳对哀怨地暗黑神赔笑,努力把上扬的‘唇’角往下拉:原谅她,她真的悲不起来。

  “那是谁杀了她们?”扎姆卡特一针见血的提问,使气氛骤然冷却。

  “答案这里每个人都知道,血魔阁下。我那个吃里爬外的祖先和那帮神上‘门’挑战。结果反而被人家挑了,幸好只死了两个。”

  “那家伙总算做了件好事。”昭霆咕哝。众人侧目:弑神是好事吗?虽然……是不错啦。拉克西丝笑得无所顾忌:“哇哈哈,罗兰※福斯那老狐狸会气炸吧,白干一场!不过——”她神‘色’一变,转为凝重,“从客观角度,确实不是好事。我因为灵魂受到重创,又是人类。只接收了光神不到一半的神力;休利安也不比我好多少,我们的战力等于下降了。”

  “是提高了。”吉西安持不同意见,提振士气,“光神站在罗兰城主一边,而您站在我们这边,再拉拢休利安神官长地话——”

  “哼。我是不管什么众神契约,不会吝啬帮这小子。”拉克西丝扁了侄子一拳,若无其事地续道,“但是我清楚,要是那大魔头杀回来,我们不跟罗兰※福斯合作,绝对没有胜算。休利安也别指望,那小子脑筋死板得很。”

  “这些先且慢说。”杨阳击掌,再次打破沉闷的氛围,“先开个盛大的宴会。庆祝我们的陛下归来!”

  “哦——”

  “抱歉。罗兰。”

  “别在意,你们没事就好。”

  温和地凝视面前的师父。东城城主没有很意外。以席恩的‘性’子,肯定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过帕西斯他们事前也是下了苦功,所以铩羽而归,他还是有些可惜。

  “箩尔烈雅和阿提弥斯挂了。”帕西斯叹气,担心徒弟的反应,“她们选了我地美人后代和休利安做后继者。”

  罗兰眯了下眼,一言不发。听到这个消息,他初时既震惊又恼怒,但很快就释怀了:拉克西丝只是孤家寡人,能有什么作为?如果她要用光神的力量胡作非为,其他神明不会坐视。本来德修普和贝姆特的指挥权就很难协调,她再一搅和,更是‘乱’上加‘乱’。

  “看好克鲁索,她若来救人,就一网打尽。”迅速思量好,他指示身旁的冰宿。帕西斯见状如释重负:“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我早就习惯帮你们收拾烂摊子了。”扔给他一个大白眼,金发青年举起茶壶,笑如和煦的冬阳,“坐,你没受伤吧?”

  “没。”帕西斯睁眼说瞎话,他已换过衣服,消灭证物。刚尝了口徒弟亲手泡制的甜点,想起一件事:“啊,罗兰,那家伙要我传话,说他不欠你了。”

  “欠?”罗兰愕然,“他没欠我什么啊……哦。”

  “怎么,他还真地欠你?”帕西斯睁大眼。罗兰不确定地瞅着他:“我让他住过一段时间,这算恩情吗?”

  “应该……不算吧。”

  无解。两个聪明人默契地不‘浪’费脑力,继续品茶吃点心,享受温馨的午茶时光。

  光复王没有待很久,因为徒弟有很多公事要忙。走在廊上。他远眺的视线隐含沉重地忧思。

  不是他自夸,放眼艾斯嘉,能站出来和席恩过几招的,也只有他了。剩下要么实力不够,要么强却不可靠,还分踞两方,互相争斗。

  他一死。可怎么办才好?

  抚‘摸’还隐隐作痛的伤口,帕西斯垂下眼。他是故意留着这道伤。任负位面的力量侵蚀,削弱体内的瘟神。但他心中雪亮:被彻底同化,只是时间问题。

  哼,贺加斯会管艾斯嘉吗?也许他会觉得冒犯,单挑席恩,然后被碾成他最厌恶的血渣。

  在他的呼应下,秦蒂丝他们恐怕也会走。而杨阳那边。兰修斯和拉克西丝才不甩他。

  我不能死,不能死……帕西斯咬紧牙关,为自己打气。

  天边地浮云勾起他地回忆,碧眸浮起朦胧地光芒。

  他恍惚记得,某个水‘波’‘荡’漾地深夜,那身穿舞衣的漂亮孩子是如何锐利而脆弱地瞪视自己,孤傲凛冽却又无助得如同受伤的小兽;而之后每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里,被复仇之火煎熬的徒弟又是如何安静地枕在自己膝上。聆听竖琴发出悦耳的丁冬声,看着音符轻盈地跟着雨点跳跃。

  那时地空气总带着风雨‘欲’来的温润湿气,树枝‘露’水清新的气息懒洋洋地徘徊不去,一点点柔,一点点暖,像蝴蝶亲‘吻’面颊。

  他和他虚幻透明的海水‘色’季节。似长实短,然而温情脉脉。

  风停云止,风流云散,世事似与他们无关。

  纯净的幸福。

  一声轻叹,几分惆怅几分遗憾地融入初秋的寒意。

  回首,他望见进进出出的人‘潮’——他繁忙的徒弟正在办公。那些往事,罗兰大概都淡忘了吧,他是个拥抱未来地人。但是帕西斯也记得,那双手曾经冒着生命危险从湖底拿走囚禁他的世界之钥;在他悲伤绝望时,将他拥入怀中。坚定而温柔地支撑他。

  转过头。光复王大步离去,灿银的发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

  无论如何。他也要守护罗兰,守护肖恩师父。

  “主人,您受伤了!?”

  哈玛盖斯第一个发现席恩的黑‘色’法衣沾着血迹,紧张地扑过去。

  “没事。”朝他点点头,魔王笑着夸奖几位功臣,“大家辛苦了,尤其是格蕾茵丝和艾斯托尔,立了大功。”

  “小意思。”餍魔之王一‘挺’‘胸’脯,掩饰不轻的内伤,两名神祗可不好对付。暗影之王伤势更重,一时连话也说不出来。席恩依序治疗,道:“你们回领地调养吧,这伤不轻。”

  “主子,少了艾斯托尔和格蕾茵丝,万一他们乘机——”奇蜜拉提出忧虑。克鲁重重哼气:“他们敢来吗?他们损失更大!”

  “是啊。”梅杰安意有所指地指指依路珂。席恩摇头:“不,如果他们还没蠢到家,就会吸取教训安排后路,人选我也大致有数——放心,格兰妮快修好了,坎菲斯再调教一番也能上阵,我还有后招。就算他们两边齐上也不怕。”

  “那请您保重。”两位领主恭敬地深施一礼,返回了负位面。

  “萨菲,你也联络你上司,他地冬眠该醒了。”

  “是。”萨菲艾尔跟着离开。奇蜜拉注意到一旁完全呆滞的安东,问道:“这个人怎么处置?灭口?”

  “哦,他啊……”黑发皇子打量目击者,立刻拿定主意,“不行,他是个好军人,叫他把嘴巴闭紧就行。”

  “殿…殿下!”安东总算回过神,接近歇斯底里地大叫,“那些是什么人?你、你又是什么人?”之前席恩和帕西斯‘交’谈是用中文,和部下则是说的深渊语,他一句也听不懂。但傻子也看得出他们统统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

  先拿回自己的宝贝书,渎神者才悠哉地解释:“他们是神,我嘛,真名是席恩※奥古诺希塔,第二代魔法神,恶魔之王。”

  魔法神?恶魔之王……魔王?可怜的凡人因大脑负荷过重一阵晕眩,捧着头呻‘吟’不已。

  “你要逃避现实,回去睡一觉忘掉一切,对我们彼此都好。你若执意记得,就请闭上嘴,这点道理你想必懂。”

  军人猛地放下手,眼中‘射’出奇异的冷光:“你说,你是神?”魔王微微一愣,眼神沉淀下来:“对你而言,我可能是魔。”

  “无所谓,神也好,魔也好……总之你不是人就是。”安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喃喃道,“西琉斯的神,果然是假的吗?”

  “夏尔玛大陆的神全部是假地。”席恩淡淡地道,“不是没有这些存在,人们地信仰之力也会形成‘神灵’,不过要靠信仰维持的‘神’,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起地东西。”

  真正的神不需要人的供奉,他们高高在上,冷眼看待世情,与宇宙同生共灭。

  “那么,如果我信仰你,你会回应我,实现我的愿望吗?”仿佛下定决心,安东一鼓作气地喊道。席恩毫不吃惊,平静地笑了:“那就要看你付不付得起代价,有没有献身的觉悟。”

  于是,在奇妙的因缘际会下,新生的神祗有了他在现代的第一个人类信徒。

  羽化的瞬间,世界在他的振翅下颤抖,万物在他的身下臣服……那一刻,突然理解了众神的心情。站在那样的高度,他们理所当然会抱有一种优越感,以看似悲悯实则高傲的眼光看世人。所以他们不能理解所谓的“无心之失”有多么不可原谅,他们的举手投足又对某些人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但是他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是个多么卑微可怜的人类,又是怎样挣扎求存才爬到这个高度。

  即使这些记忆只会折磨他,‘逼’迫他嫉恨他幸运、纯洁的孪生弟弟,将他一步步推向毁人毁己的深渊,他也决不忘,决不背叛、舍弃那个支撑他到今天的自己。

  “哈玛盖斯。”

  一手夹着书,黑发皇子一手指着几个正朝一个瘸‘腿’的老乞丐丢石子的平民小孩,“把他们赶走,太难看了。”

  “是。”‘侍’从打扮的古代龙飞快地奔过去,驱散小鬼,再放下一些财物。

  “谢谢,谢谢。”

  老乞丐不停地弯腰道谢。席恩瞥了他一眼,快步走开。

  他并不鄙视那个奴颜卑屈的人,因为他也曾经是这样。当生命掌握在他人手中时,自尊只是个笑话,他无力也不屑清高。噢,他是可以抱着他的骄傲去死,但他会得到什么?除了自我满足什么也没有。他只会留下一具发臭的尸体,任他人指指点点,掩鼻嘲笑,然后散去,再也不会有人记得。他的不甘,他的愤怒,他的怨恨,都会随着他整个人的死而消失。

  所以他要活!再难看也要活!

  他走着,走向自己选择的路。尽管他的人生其实没有任何选择,不是死就是堕落,但他还是选择了,选择了那条荒芜坎坷的小径。

  选择了就要走到底。

  哪怕结局是他从自己筑就的高台上摔下去,摔死。

  但至少,世界会随着他的陨落震动,他的死不是无声无息的。

  石制钟楼飞出一群鸽子,象征黄昏的钟声传遍大街小巷。席恩的嘴角泛开一丝笑意,由衷期待敲响自己丧钟的一刻。

  哈玛盖斯追上他,紧跟在一步之遥,始终如影随形地伴着养父。

  背对夕阳,走向他们共同选择的黑暗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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